这是萨斯基第二次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
可与上次不同,这次带来死亡威胁的敌人,不再是那帮手忙脚乱瞎开枪的科索沃快枪手,而自己也不再具备过往那矫健的身手和那一时之勇。
此刻,所面对的是训练有素,强悍到无可匹敌的焱国人,而在当下这个环境中,萨斯基自觉已经无力抵抗,敌人能像杀鸡屠狗一样宰了所有人。
所以当现在焱国骑兵已经从侧翼往这里进行射击时,一时之间,萨斯基只觉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气,就连紧握缰绳都难以做到。
敌人仍在一边狂奔一边射击,子弹不断从侧翼后方射来,外围的士兵们正在成堆的倒下,跑在前面的人乱做一团,他甚至都没见到几个人在开枪反击,只是一味的仓皇逃窜。
这让敌军不仅能随意的开枪射击,甚至最前头的部队即将追到己方最前端,很快就要齐头并进,而拥有更强机动性的敌军骑兵,甚至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抄到前路去。
而这个糟糕的局面,也印证了里奥刚说的那句话,怕是连分开跑都来不及了。
萨斯基刚刚聚起来的一点怒火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浓浓的绝望。
他终于是垂下了脑袋,手摸向了腰间的配枪,只是刚一摸到那皮套,冰凉的触感让萨斯基不禁手臂一抖。
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后,萨斯基改变了想法。
他将手收回,摘下了头顶的帽子,突然扬起脸尖声喊道:
“投降。”
“投降!”
“我们投降!!!”
尽管此刻人群中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这其中还混杂着密集的子弹射击声,战马的急促马蹄声,种种噪音大得让每一名士兵耳中都嗡嗡作响。
但如此不同寻常的尖叫声依然在第一时间被很多人听入耳中,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士兵们让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不少人都在此刻昂起头,循声看了过去。
而很快,他们便见到了在队伍中端位置的萨斯基,他骑在战马上,帽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脸上的表情分外狼狈,正举着双手尖声嚎叫:
“投降!我宣布投降!我们投降了!”
“快放下武器,我们投降了!”
——
两天后,二月六日。
在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路紧赶慢赶的丁格尔终于是来到了撒利维亚城外。
夕阳余晖之下,风尘仆仆的丁格尔与随行的士兵们下了战马,城外检查站的城防军们面色肃然的上前来检查身份。
而在这个空档,丁格尔抬头看向了前方矗立的圣马琳之墙。
已经有一年多没回撒利维亚,但这高耸的圣马琳之墙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
而如今在夕阳的映照中,那由红沙石为主材料所构筑的墙体,当下显得通体绯红,一些晶莹的透明砂砾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绚丽的闪光。
虽然自小便生活在撒利维亚,已经看过圣马琳之墙无数次,但丁格尔每次看到圣马琳之墙都会不由得为之感慨。
他一直都认为,相较于宏伟壮丽的皇堡宫殿,亦或者古朴典雅的威斯特钟表楼,这座环绕整个城市的圣马琳之墙才是国家最伟大的建筑。
从有记忆开始,丁格尔便总是能看见一辆辆马车载着红沙石运往撒利维亚。
马累得直喘气,而它们的主人也是一样。
满头大汗的男人们气喘吁吁的将红沙石从车上搬下,有时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抬起一块石头,而更大的红沙石就只好用滚木推着走。
每当这时,他总是会看见一群脱了上衣的男人推着石头,在吼叫声中艰难的将石头一点点推动。
他们浑身大汗淋漓,他们面色狰狞扭曲,头顶甚至都要冒出热气,眼睛都充血发红。
但这样的集体劳动场面,在任何不谙世事的孩童眼中看来,都显得极为有趣。
像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样,丁格尔也总是会远远看着这些男人们,举着拳头跟着呐喊,为他们加油打气,
‘推啊!用力啊!!’
可这样的呐喊并不会让男人们变得更有力气,他们只是垂着脑袋,像是拉车累了的驴,只是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监军也总会在呐喊声响起后,立刻拿着鞭子,板着脸跑过来呵斥,有时甚至真的会抽出几鞭子来。
鞭子打出的“噼啪”声,与卖力推石头的男人嘶吼声,成了丁格尔难以忘却的声音,而这个记忆点到了今天他仍印象深刻。
如今,在历时多年,使用数十万劳工后,这座国家最伟大的建筑终于是一点一点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环绕了整个撒利维亚。
将这座国都与国都内的人民,全部保护了起来,正如圣马琳女神那样,庇佑着她的子民。
也许是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之时,晚霞让圣马琳之墙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感。
它愈发红艳魅丽,像是本身就在发光。
“长官,检查完了,我们进去吧,不过后面还要经过几道检查。”丁格尔还在怔怔的看着城墙,一旁的士兵在这时开口道。
“哦,好。”
丁格尔回过神来,与士兵们步行走进了圣马琳之墙下的城门,而在抵达城门口后,又是一套繁琐的检查程序。
一直经过了三个检查站,丁格尔才在一名隶属于警卫队的士兵带领下进入了撒利维亚的居民区。
可这时的丁格尔步伐却渐渐慢了下来。
相较于一年前,房屋建筑明显多了不少,可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那嘈杂的喧哗声,如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门紧闭,窗户也紧紧关着,宽敞的街道上甚至都看不到一个平民的身影,反倒是能看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笔挺的在街道上来回走动,还有那些穿着土黄色制服的警察部队,时不时便会从某个街道突然跑出来,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而现在,已经进入居民区后,丁格尔感觉连鸟雀的声音好像也少了很多,只剩下皮靴踢踏发出的声音。
领路的警卫兵边走边说道:“在前天晚上,当那道消息送到撒利维亚后,大帝便宣布撒利维亚进入了戒严状态。”
“最高等级的戒严。”警卫兵补充了一句。